云岫一脸笃定地把家族八卦史讲给郁凉州听,讲完还一副很无奈的样子:“你看,我遇见你,落尘果真变成了这样。”见郁凉州并不回答,只是漫不经心地给自己添了杯茶,她再接再厉:“你看我娘过世了整整八年,我爹堂堂一国之主,却一直没有再娶。这是为何?”云岫左手空握在空中,右手握拳往左手心一敲,恍然大悟般:“因为命定的就这么一个啊!”
郁凉州慢条斯理地拿起茶盏,慢条斯理地用杯盖拂开水面的茶叶,才开口道:“还有这等事。”抬眼见云岫暗自松了口气,又补充道:“可我怎么听说,这落尘,是你爹为了抵御外敌研制的呢?”
云岫拍胸脯的动作僵了一僵。
郁凉州喝口茶,微微叹息:“因作风简朴,我一直是大汉最穷的将军。”微抬手中茶盏:“你看我房里这些摆设,都是我临出发前,一众好友看我太穷酸,借给我撑脸面的。”
云岫也拿起案边的黑釉茶盏仔细端详,这盏口呈金黄色,内外施满黑釉,釉色极纯正,细密的筋脉从釉中均匀散播开来,璨若星辰。
将茶盏握在手中,明明茶水热气氤氲,茶盏入手却冰凉,若不是加了极上等的玉石,普通茶盏怎会有这功效。倘若郁凉州说得是真的,那借给他茶盏的好友,一定特别特别有钱吧?思及此,云岫突然狗腿道:“借你茶盏的朋友,这次可有同行?”
“哦,茶盏是我自己的。”
“那我房间里的云丝被、翡翠屏风……”
“都是我的。”
闻言,云岫一口干掉茶水,将茶盏拍在案几上,去你娘的大汉最穷!
见云岫生气,郁凉州补充道:“你说的那三样,都是好友们看在我爹的面子上赠与我的。其他的摆设,倒是借来的。”
云岫挑眉:“你爹?傅恺之?”
“嗯。”
傅恺之,大汉第一骁勇大将军,战名赫赫。多年来为东汉征战沙场,镇抚边疆,保大汉百姓一世安宁。
云岫记得第一次见到郁凉州,还偷偷问她父皇,为什么郁凉州姓郁,他爹却姓傅,父皇避而不答。
后来云岫让阿望私底下打探,才知晓原来郁凉州的亲爹之前犯了事,被先帝处死了。先皇念郁凉州年幼,便给郁家留了后,托孤给傅恺之。听阿望说,当时郁凉州已经十三岁,执意留下郁姓。傅恺之旧时是郁将军的部下,曾经承了郁将军许多恩泽,为报答郁将军,便应允了。而郁凉州,为报答傅恺之收留之恩,自进傅家起,便喊傅恺之一声:爹。
云岫八岁时失去了娘,那之后她生了场大病,忘记了八岁前的旧事,就连娘的样貌,也不大记得了。她师父说,忘记了挺好,忘记了前尘往事,便不会因回忆和思念而痛苦。
可云岫虽然忘记了,她也是知道的。知道她曾经有娘,知道她娘已经过世,也知道她爹和她师父,都因娘的离世而苍老了许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