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今回想起来,这真是一场很奇怪的对话,不过九岁的我,不过十一岁的唐瑞泽。
但是第一次,我感觉自己说的话还是能够被别人理解的,虽然那天冒着雪去吃冰激凌的后果是,我和唐瑞泽都因为发烧住了好几天的院。
出院之后,唐瑞泽正式搬进了我家,和我成为了家人。我并没有去问有关唐瑞泽的事情,家里多一个人或少一个人,对我来说一点儿都不重要。
真正把他当哥哥是我十岁时候的事情。有一天我从学校回家,看到唐瑞泽在书房里看着一本关于“相对论”的书,那本书还是英文版的。
就像是原本只有我一个人存在的世界里忽然多出了一个人,有人说,相似的人才能互相理解,那种自己可以被人理解的感觉并不是错觉。
唐瑞泽真的能够明白我说的话,甚至是我的心情,他都能够明白。
那天我和唐瑞泽坐在地板上,从“相对论”聊到“量子力学”,从“时间简史”聊到“宇宙起源”,第一次有人不仅倾听我说的话,而且还能跟上我的脚步,得心应手地回应我。
俞伯牙遇到钟子期时的心情,是不是就像我遇到唐瑞泽时这种欢喜得不得了的心情?
晚上,我躺在床上,听着海浪拍打着礁石的声音。多少年未曾听到的声音再次传入耳中,竟让我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。
我闭上眼睛,打算早点儿睡觉。明天要去离海边有些距离的学校报到,其实现在回来并不是为了上课,而是为了参加高考。
我的户籍地在这里,加上爸妈早在半年前就帮我办好了相关手续,我只要去学校走一下必要的流程就可以了。
我记得我们这片海边有两个与我同龄的孩子,除了五岁那年被我捡回来的舒海宁,还有一个女孩子,叫花月眠。
不知道他们是不是也是今年参加高考?
这么想着,我不知不觉睡着了。睡梦中,我梦见了五岁的舒海宁。
五岁的舒海宁穿着白色衬衫和黑色背带裤,站在那棵巨大的油桐树下,表情看上去像是要哭出来一样。
第二天一大早,唐瑞泽把我叫醒。吃过早饭,我带上了必备的资料,和唐瑞泽一起登上了去学校的短途大巴。
“真替今年的考生捏一把汗啊!”唐瑞泽坐在我身边,似笑非笑地说道,“你这个怪物参加考试,第一名肯定会被你拿走吧!”
“你都这么说了,不拿第一名,岂不是辜负了‘怪物’这个称号?”我笑着说道,脑海里却回响起一个遥远的声音。
“怪物!云雀是怪物!”
稚嫩的声音透露着恐惧和害怕。
从什么时候起,我已经能够坦然面对别人叫我“怪物”这件事了?
大巴车开到了目的地,我和唐瑞泽一起下了车,这个时候还是上课时间,校园里非常安静。那是一种带着一丝压迫感的安静,这大概就是学校独有的气质,可以让人瞬间沉静下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