颜雨泠便又稀里糊涂地杀到了厅堂备选一级,只见满堂鸿儒排排坐,好似学堂里老学究考试一般,反倒引起了她莫大兴致。
“一个制瓷之家,如此大张旗鼓比才艺,遴选女瓷工么?”她实在有些纳闷。
身旁的女子瞥了她一眼,笑道:“必然是要严选的,不然怎配得上云府的妙瓷生花?”
雨泠就更纳闷了,瓷,讲求的是型与工,色与彩,光与泽,选拔文才画工出众者皆有道理,那些歌的舞的又算什么?
“好吧,看大门外那个管家模样的亦是拽文拽调的,这云府大概就是想学人家所谓‘谈笑有鸿儒,往来无白丁’的格调吧,我倒要看看他这谱能摆到哪里去,难道比皇宫还要讲究不成?”
云老爷定下了规矩,既然是以才艺为准则,便不可以貌取人,要求众佳丽以纱巾覆面,以免影响儒士们的评判。
裴烟烟换了一袭藏青罗裙外披水蓝轻纱,配以银丝镶彩芙蓉,袖口以金丝滚边,拽地坠子皆为手织缨络,边舞边轻击青瓷,瓷声清脆中仿似芙蓉绽放,直教人赏心悦目,连闭目养神的云老爷亦不禁于瓷器的叮咛声中睁眼来多瞧了几眼。
颜雨泠亦看得如痴似醉,不禁拍手叫好。
裴大人皱眉:“堂下何人竟敢无礼,如此雅舞却遭此搅扰,快快轰将出去!”
堂下一身青罗裳的小女子淡淡如鸢尾,站在裴烟烟庞大的纱裙后面,显得十分娇小清泠。
那裴烟烟收了舞势,朝着云老爷及诸位儒士敛袖道万福,润声说道:“小女子不才,多谢诸位叔伯赏舞,若为了小女子而驱离他人则显得小女子专蛮,小女子亦于心不忍。不如就让她施展才艺,也好一示公平。”
诸公刚刚赏了青瓷佳舞,又闻此女言词诚恳,都赞她端庄大度,自然而然在心中又为她添加了许多好感。
云老爷点了点头,对颜雨泠道:“姑娘既然入得我门来,来者皆为客,姑娘可速将才艺展示,以免出了门说我云府未给你机会。姑娘此前报的才艺是?”
裴烟烟眉眼之间暗含笑意,在云府大门外她可是亲眼所见颜雨泠只会信手涂鸦,给她机会不过是想让她起个烘托之用,万绿丛中便单单显出她这一朵芙蓉来,使得她的舞姿愈加深得人心,入选之时也好教云老爷心服口服。
大管家将颜雨泠在大门外的涂鸦之作捧至各位判官面前来。
“这位姑娘你倒是说说,画只狐狸是何意?”
“并无意义。”颜雨泠笑了笑,朗声答道,“只因上年来江南之时,见满城青瓷燿目,瓷彩虽则精湛,而画工却难堪其品,小女子斗胆献丑一试罢了。”
“哦?”云老爷看了一日才艺已是昏昏欲睡,闻言醒了醒神,拿过了狐狸图仔细一瞧,眼中冒出光来——牡丹花汁有些残了,狐狸若隐若现,愈发显得精气灵动,呼之欲出之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