许是对曾经试探的愧疚,又或者,是其他。可是不管如何,那般身份贵胄养尊处优的人,竟然为了讨她的一丝谅解和欢心,花了那样多的心思,在任何人的眼里,也实属难得之举。
姜玉姬转头便吩咐着花奴去端些点心鲜果过来,再一回眸,便看到子婴含笑站在院门口的一丛翠竹下。
“苍梧郡有些事情需处理,几日后便回,玉姬,让阿九多陪陪你,若是在府里闷了,想要出门,多带两个下人,蒙云会替你驾车,”子婴上得前来,摸了摸阿九的童子髻,“这孩子颇为乖巧,她也是真心待你好,本殿瞧得出来。”
“玉姑娘,殿下是要盖修房子么?”晚些的时候,阿九捧着一碟酸枣糕趴在姜玉姬的榻边上,兴致勃勃地问道,“殿下带阿九回来时,和马上的人谈着打柱、横梁、砂土砖,村里前些日子有户人家要娶亲,正在建大屋,阿九也去瞧过。”
“阿九,公孙府和姜府不大一样,殿下事情多,你不可事事好奇过问,做好份内的事情即可,”姜玉姬顺手拣了枚蜜渍梅子塞进了阿九的嘴里,便见阿九狂点着头,一边大口地吞咽着,一边含糊不清地说:“玉姑娘,虞姑娘有消息了,前几日有人捎了信来报平安,还捎回了虞姑娘常用的帕子,听说夫人捧着帕子哭了整整一个晚上,早上阿九去送洗脸水,瞧着眼睛都肿得跟蜜桃似的,偏巧昨日村口又来了贩卖针线的走货郎,那走货郎也说,在五原郡见到过了虞姑娘,盘了头发,和一个牵黑马的男子在一起。”
……
姜玉姬特意择了一个艳阳高照的日子前往五原郡,五原郡地处骊山以东,距离不过两个多时辰的车程,蒙云一路不甚言语,只是行至半途时,伸手将背上的剑囊取了下来置于手边上,一边小心翼翼地赶着马车。
阿九话多,一路上不断地掀着车帘子,瞧着一路经过的河川村寨,已入冬的天气,长势颇好的稻田却不曾收割了去,歪歪地倒在田地里,一派颓废之气;而远处一片远离官道的村寨,已然被大火烧成了一片废墟,只有不曾燃尽的瓦砾砖石依旧袅袅地冒着青烟。
姜玉姬在被烧毁的村寨口让蒙云停下了车,扶着阿九的肩膀跳了下去,那寨子边上,就地里歪坐着两名白发苍苍的老人,老人伤了腿,一侧的老妪抹着眼泪,满头银丝里俱沾染着灰草的碎屑。
“夫人,施舍些银两即可,殿下嘱咐过,若是夫人出门,务必需谨慎,如今世道不太平,这五原郡里贼寇流民多,又防不胜防,”蒙云跳下车来,拦了拦姜玉姬。
“不过是两名老人家,想来房屋俱毁,已是老无所依,”姜玉姬挡开了蒙云的手,却见蒙云见到那冒着青烟的断壁残垣时,已是面色暗了暗,别过了脸去。
姜玉姬将老人扶上了车,递上了水袋,方打听出二人亦要回五原郡,他们原本前来探视远嫁于此,将将诞育下孩子的女儿,却不料天灾人祸,逢此一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