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嘉伦也住在安国坊中,他和沈威和不同,也算书香门第出身,父亲在南华道上当个小官,因为路途遥远、又兼气候湿热,就没有将家人接去,宋嘉伦便同母亲兄弟一起留在家乡江新府的祖宅里居住。许是没有父亲管教,他年纪轻轻便学了一身纨绔的毛病,成日喝酒听曲、斗鸡走狗,跟沈威和等一干公子哥儿混得纯熟。
叶一萧和楚良才依着地址找到宋府的时候,宋嘉伦还没有起床。两人在会客厅中颇等了一会儿,才看见宋嘉伦衣冠不整、踉踉跄跄地推门进来,见到是他们,一张因为宿醉而浮肿的圆脸顿时拉得老长:“你们怎么又来了呀……昨天不是都问过了?”
他一说话,口中便喷出浓重的酒气,楚良才有些嫌恶地抬袖掩面,正待说上点什么,却见叶一萧已踏前一步,板着面孔,冷声开口:“还不说实话?”
“什、什么实话?”宋嘉伦本就心虚,现在又被他一吓,酒登时便醒了大半,却还是梗着脖子辩道,“我知道的都已经说了!”
叶一萧瞥了他一眼:“沈威和已经招供,我劝你还是尽早坦白。”
“什么?!”宋嘉伦登时大怒,“这小子……骗我给他作伪证,自己倒是先交底儿了!真是烂泥扶不上墙!”
“哦?”
眼看着面前的这两位官差皆是面沉如水,纵然宋嘉伦是个沉溺酒色的纨绔,也终究是个只有十五岁的少年,见已经瞒不过去,便噗通一声跪了下来,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地说道:“那晚……那晚我确实在跟沈威和喝酒没错,但是没过多久就喝醉了……请大人明鉴啊!”
叶一萧嫌弃地将自己的腿从宋嘉伦怀里抽了出来,这身麻布衣裳可是他花费整整一贯钱的巨资买的,可不想穿上第二天就弄脏。他竭力维持着高深莫测的表情,问道:“你是何时喝醉,又是何时醒来?”
“约莫丑时前后,我就醉得不行了,具体啥时候睡着的也不记得……等我醒来已是平旦,沈威和醉的比我还厉害,正趴地上吐呢……我看他连地方都没挪窝,就以为他整晚上都在。大人,我真没撒谎啊!”
丑时到平旦,中间足足两三个时辰的时间,完全够让沈威和前去正诚坊杀人、再折返回安国坊。叶一萧心中暗忖,面上倒是不露声色,只继续沉声发问:“早知如此,何必当初呢?你可知依照本朝律令,包庇亦是同罪?”
宋嘉伦跪在地上,抬手就给自己脸上抽了两个耳光:“都怪沈威和那小子……他早上去找那个叫鲍白蓉的姐姐,却听说那个姐姐居然死了,估计会问到他头上来,就赶紧跑到我这,让我给他串供……都怪我一时鬼迷心窍,我还当是他怕麻烦而已!真的!”
叶一萧和楚良才对视一眼,看宋嘉伦这副模样,应当不是说谎,复又威慑了几句,便告辞离去了。楚良才坐上马车,忍不住笑了出来:“看你吓唬起人来一套一套的,还真是上道,在下自愧不如啊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