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就说那个楚家小子指不上,你就是喜欢就是非要嫁,好好好,嫁,新婚之夜都没过就把自己折腾成这样!”顾霁风还是怒,伸手将马车里的坐垫拍的直响,却小心翼翼的将顾雁飞的姿势调整的更舒服。
“爹爹回府了吗?”得到了确定的消息之后,顾雁飞叹了口气,“我们回去再说罢。”她要好好想一想,要如何将这件事讲清楚,她是重生者这件事,到底能不能说。
马车停在将军府后门,顾雁飞把脸缩进被子里,又被顾霁风一路抱回暮云碧,暮云碧还是她昨日清晨离家的模样,未被带到王府的几个粗使丫鬟瞧见少将军抱了个人往小姐房间里闯,纷纷悄声退下。
顾雁飞被放在榻上,顾霁风拍了拍手掌:“尺素!”
似乎是连榻边的纱幔都没有被吹动一下,话音刚落,尺素已经站在了榻前。顾霁风一边往外走,一边吩咐:“给小姐更衣。”
顾雁飞在榻上躺了一个下午,手脚终于恢复了一点儿力气,她挣扎着从被褥里坐起来,从尺素手里接过衣服,将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上的中衣脱下来,随随便便把身上一裹,她用指尖顺了顺鬓边的碎发,吩咐尺素去叫将军和少将军。
不过一会儿,房门就被顾将军一把推开,顾将军身后跟着顾霁风,父子两个人脸色都不大好看,看这顾雁飞脸色憔悴,顾将军气得脸色发青:“现在你满意了,嫁到王府里去和那些女人勾心斗角!将门之女,心眼儿哪比的过那些人,你这是自己往火坑里跳。”
顾将军在战场上摸爬滚打四十年,脾气也火爆,可除了练武时候,对顾雁飞一向是捧在手里怕化了,顾雁飞许久未曾听过这样带着关怀的责骂语气,她眼眶一烫,缓缓挪下榻,一步一步接近顾将军,然后双膝一弯,骤然跪下。
这已是到了春,将门没那么多讲究,地上的毯子早就撤了。顾雁飞跪在青石砖上,膝盖发出一声脆响,她似乎是痛的,身体一颤,泪水砸在地上。
“你这是做什么!”顾霁风似乎是被妹妹的所作所为吓了一跳,连忙上来扶她。
顾雁飞挥开哥哥的手,嗓音沙哑:“爹爹,女儿不孝,愧对顾家列祖列宗,愧对顾家军忠良!”
从刚才顾雁飞跪下起就没说过一句话的顾将军叹了一口气,伸手去搀她。宽厚手掌搀在她胳膊上,只是轻轻使力,她便不受控制的被拉了起来。她抬眸对上顾将军的眼睛,却瞧见其中是她这一世才能看懂的复杂,那是痛楚与恨铁不成钢,也是怜悯与理解。
这一世,她终于能够看懂这个令她敬仰的父亲眼里的痛楚,也好歹,她还没能酿出大错。上一世活了三十年,这一世醒后自认刀枪不入只剩复仇二字,可在这个时候,她似乎还是那个十几岁年纪还能在父亲怀里撒娇的小姑娘,她盈着热泪,语调都带了痛:“爹爹,我不想嫁了,我想回江北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