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周一次音乐课,被安排在周五下午的美术课后,学校专门有一栋科艺楼,每次在三楼的美术室交好一纸涂鸦,一群人便飞奔向七楼的音乐教室。虽然他们都很不理解为什么上一周一节的课要费那么大的劲,但每次都会有人早早离开美术室。苏溪学过绘画,在白纸上沙沙画上几笔,便拉着程晓墨离开,而程晓墨,每次在白纸上留下一些意味不明的符号,便潇洒离去。以至于期末考核时,美术老师左手拿着苏溪的静物素描,右手拿着程晓墨的形状奇特的大作,用似笑非笑的语气与表情,意味深长的说道:“同学们,大家不要走极端啊......”
只留下程晓墨一个人郁闷,直到多年后,她仍会问起苏溪:“为什么当年我们都是同时交作业,你也只是唰唰两笔,怎么我的就成了反面教材了呢?”
苏溪只好回答:“当年的老师其实不懂,你那是印象派。”
苏溪对七楼的音乐教室有一种偏爱,她的眼睛总是看向窗帘下的那块被阳光照射的淡黄瓷砖。坐在人群中听着所有人的吟唱,她的声音被淹没,连自己也听不清。她喜欢这种感觉,多年以后,她才找到解释,那种感觉,近乎梵唱。
音乐教室没有固定座位,苏溪和程晓墨总能以最快的速度爬上七楼,教室里只有那位音乐老师,见她们上气不接下气地走进来,只是笑笑:“这么早就来。”
有时,他会在其他人进来之前谈一小段曲子,或轻快,或舒缓。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,轻轻敲出流水一般的音符。
他也从来没有身为人师的严厉,只是笑得温暖。
后来,苏溪终于明白,自己为什么总是喜欢温暖明亮的笑容,源于这位宽容而又充满善意的老师。
而整个教室,海玉总是最后一个进来,选择最后一排的位置。也有人好意为他留出前排的位置,他却只是笑笑:“谢谢,但最后一排很宽敞,而且老师不会看到我。”
没有人与他坐在最后一排,也没有人对此有什么看法。他们理所应当地觉得,海玉做的,都是正确的。
直到有一次,苏溪把程晓墨一个人留在第二排,走到海玉旁边坐下,翻开薄薄的音乐书,和所有人唱着歌。
男孩的心思第一次在夹杂着琴声的歌声中,变得慌乱。他没有离开座位,语气很不友善地问道:“你坐这儿干嘛?”
“我想坐这儿啊。”苏溪很是无辜的看着他。
男孩转过头去,没有再说话,耳后,却悄悄蔓延上淡红。
他们从此形成了默契,在音乐课上坐在最后一排,谁也不说话。
而程晓墨对于苏溪当天的“见色忘友”很是不满,十三岁的少女处在一个对什么都是似懂非懂的阶段,而这些朦胧的事情却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宣之于口,只能用隐晦而又含蓄的语言与闺蜜谈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