未等灵犀将口中的疑惑问出口,兰师傅已经淡淡开了口,目光里带着对那些年头的怀念,原本就沧桑的声线里也带了一丝丝沙哑,嘴角却情不自禁的勾勒出一抹恬淡的笑意,“这是兰若的母亲,我当年娶她的时候,她才只有十九岁,那时候,她是整个北安最美的女人……却偏偏嫁给了我这个什么都没有的唱戏的……你看她的眼睛,多干净,干净的就不像是这个世间的人。”他轻轻叹了一口气,良久,又道,“兰若也是这样的,像她母亲一样,是个多心的,七窍玲珑,恨不得一生都清清白白,干干净净才好……可是,这世间哪里有那么多的干净,在这乱世,人死了活了都是命,但作为一个父亲,女人最基本的干净我得要给她……”
灵犀抬了抬眼眸,静默不语。微微愣神之际,兰师傅已经“扑通”在她面前跪了下来,一向清高的师傅突然老泪纵横,灵犀慌忙道“师傅你这是做什么?”赶忙拉他起来,只听得他道,“自姑娘踏入燕子楼的那日起,我就知道姑娘并非常人,身份特殊,在南地定是有脉络的,若是那江少爷执意要娶兰若,还承望姑娘能把兰若安置到南地也是好的。”
灵犀微微蹙眉,“我自踏出上海那日便执意与南地断了所有瓜葛,让兰若去往南地怕是不成……”话虽是这般说,但她又继续道,“但世间之事,向来在于人为,总是能想出办法的,不至于说难办便不办了。”
“可是,还能怎么办,在这北地,如何也不会有人能够制得住江家的。”老师傅又微微叹了一口气。“可是北地不是军阀内部斗的相当厉害吗?那江副官既是张总司令的部下,那必定是少帅穆彻的死敌,难道穆家也不可以?”灵犀问。
兰师傅摇头,“你初来北地有所不知,那穆家少帅虽是爱寻花问柳,却是只痴心于那江家三小姐一人的,像这般,你说穆家会压制江家吗?”灵犀点点头,“原来如此。那师傅我且问您,江家二少前来的聘礼和婚贴你可收了?”
谈到这里,兰师傅不由得又是一声叹,“不收能如何?那些东西啊都被我在后院晾着呢。”灵犀点点头,沉静的眼里慢慢有了波澜,良久,才缓缓道,“既是这般,我大抵已经有了主意,师傅莫要再烦恼了,我有法子让江家自动退亲了。”
……
从书房踱步出来后,灵犀便去了兰若的房里,趁着红烛灯暖,将自己的主意与她一一说了后,见她也不再哭闹了,便安心的回房。
待到快吹灭蜡烛之时,只听得“咚”一声,一个木质的东西从袖口掉了出来,灵犀弯腰去捡,才忆起这是那只兰若为自己求的签,轻叹一声,见那签语缓缓展开,眉头却不由得一点一点的蹙了起来,橙黄色的烛火之下,那签上隐隐约约刻着,“失而复得,不是大吉反是大凶。求而不得,非是安生乃是劫数。曰下下签。”